倒戈

聽說了阮林江鬧出的烏龍之後, 葉蓁蓁狂笑不止，把阮林江笑得都不好意思了。

“蓁蓁, 有這麽好笑麽？你不是也誤會了麽？”

葉蓁蓁笑著說：“我誤會是因為我沒有親眼看見, 我聽見的是你的轉述呀！是你讓我誤會的。”

瞧她把自己撇得一幹二凈，阮林江無奈地搖了搖頭。

“好啦，不跟你說了, 我得回家吃晚飯了，姥姥在家等我呢。”

她是真拿阮林江沒辦法，明知道她沒辦法和他一起吃飯，他還是每天都來學校接她放學，就為了走回公寓的那幾步路上他們能說會兒話。

平時葉蓁蓁一這麽說, 阮林江頂多再纏她說兩句話，就放她上樓了。

可是今天, 他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勇氣, 忽然對她說：“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去麽？”

葉蓁蓁一怔，“上去幹嘛，找打呀？”

“你不是說姥姥為人很和氣麽？”阮林江微微歪頭看她，看起來萌萌的, “她會打我麽？”

“這麽好看的小夥子，她哪裏舍得打。”葉蓁蓁笑了一聲, 踮起腳在他肩膀上一拍, “走吧，上樓了。”

阮林江笑了，歡歡喜喜地跟著她上了樓。

他沒有說什麽, 但葉蓁蓁感覺得出來，他特別高興。

一進家門，葉蓁蓁就甜甜地對姥姥說：“姥姥，家裏飯菜夠不夠呀，我帶了同學來吃飯。”

姥姥疼她，總是買好多好吃的給她，葉蓁蓁最近每天都要吃撐，根本就吃不完，所以吃的肯定是夠的。

“夠夠夠，管夠！”姥姥熱情地說完，忽然發現外孫女身後跟著的，竟然是個高個子的男孩子，她還以為會是個小女孩兒呢。

想起臨走前女兒交待她的話，毛老太太漸漸收起笑容，“這是……”

“姥姥好，我叫阮林江，是蓁蓁的朋友。”

他知道在長輩面前不能太過心急，所以暫時先以朋友自居，反正男朋友也是朋友，沒什麽毛病。

“哦，哦，坐，我去給你添副碗筷。”毛老太太還算和氣，沒有像趙秋月那樣，直接對他橫眉冷對。

主要是他們那個年代的人，和趙秋月那個年代又不大一樣。毛老太太年輕的時候，年輕男女十幾歲就結婚是很正常的事情，就連她自己也是十八歲就結了婚的。所以趙秋月說的那些個什麽早戀啊，毛老太太不是很理解。

她只讚成女兒說的一點，就是女孩子婚前不要隨便和人家上床。她這次來的主要目的也就是這個。只要外孫女別被人家騙了身子，別的毛老太太還真不怎麽介意。

反正就在她的眼皮子低下，沒人能對葉蓁蓁做的了什麽。

“姥姥，我們先去洗手。”葉蓁蓁說著，把阮林江拖去了洗手間。

她沒有關洗手間的門，小聲問阮林江說：“怎麽樣，我姥姥人很好吧？”

他看向鏡子裏的她，微微一笑，“當然了，你們家人都很好。”

葉蓁蓁一怔，“你不怪我媽媽麽？”

“不怪，你也不要怪她。”阮林江擦幹手，摸了摸她的頭發，“我相信她會慢慢接受我的。”

其實在阮林江看來，葉媽媽雖然看葉蓁蓁看得緊，但對他們還是留有一點餘地的。

比如她應該想得到，葉蓁蓁上下學的時間可能會見到他，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比如葉媽媽還沒有聯系他的家長，說一些讓他們管好自己兒子這樣的話。

葉媽媽最擔心的，應該還是他們會偷嘗禁果。只要不觸碰到這個底線，暫時就可以相安無事了。

葉蓁蓁聽到阮林江這麽說，感動得簡直想親他一口。

雖說這個比喻可能不大貼切，但葉蓁蓁感覺阮林江現在就像一個善解人意的兒媳婦，對著老公說一些理解婆婆的話，聽起來特別賢惠。

難怪男人會喜歡賢惠大度的女人了……因為省事兒，又省心。

與此同時，還會對他產生一種愧疚感，感覺他受了委屈。

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。

阮林江越是表現得他不覺得自己委屈，葉蓁蓁就越是心疼他。

不過，有姥姥在家，葉蓁蓁還是很克制的。

她忍住了自己的沖動，和阮林江一起坐回去吃飯。

阮林江和葉蓁蓁一樣，有一點輕微的社交恐懼癥。對於不大熟悉的人，他們很少侃侃而談，一般都是默默吃飯。

不過這樣有一個好處就是，他們會是很好的傾聽者。

毛老太太有一點和女兒一樣，就是愛嘮叨，嘮叨起來會說個沒完。

丈夫也好，兒女也罷，都對她的嘮叨不是很耐煩。

阮林江就不一樣了，他脾氣特別好，無論姥姥說什麽，他都認真地聽著，時不時點點頭，再問回一個問題，讓老太太有話可說。

從心理學角度來講，人對其他人的事情大多是不感興趣的，都更傾向於在談話中發表“我”的觀點，敘說“我”的經歷。在一場對話中，誰的“我”說的更多，這場談話就更盡興。

阮林江就一直不著痕跡地捧著老太太，把毛老太太哄得特別開心。

臨走的時候，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從兜裏的碎花小錢包中掏出兩塊錢，讓葉蓁蓁帶阮林江去小賣部買雪糕。

葉蓁蓁看著那兩塊錢都笑了。

她剛拿稿費的時候，就請姥姥吃過飯了，姥姥知道她能賺錢。

不過在姥姥眼裏，自己永遠是個孩子，是她的小寶寶。

葉蓁蓁感覺心裏暖暖的。

兩人向姥姥道過謝後便下了樓，肩並肩地去樓下的小賣店買雪糕。

葉蓁蓁笑嘻嘻地說：“我媽媽要是知道姥姥還給我錢買雪糕給你吃，非得氣炸了不可。”

“姥姥人真好。”阮林江發自內心地說，“可惜我姥姥和奶奶走得都早。”

葉蓁蓁感覺他好像有一點小失落，就握了握他的手說：“那以後我姥姥就是你姥姥了，你可得好好孝敬她老人家。”

“當然。”他毫不遲疑地回答。

從那之後，阮林江就時不時地去葉蓁蓁家吃晚飯，有時候還帶上一點禮物。他買的都是水果啊、牛奶啊這些不貴但是很實用的東西，以便葉姥姥能夠安心收下。

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之後，他從來不在周五晚上過來，因為知道葉蓁蓁的媽媽可能會搞突然襲擊。

事實的確如此。在葉蓁蓁期末考試前的最後一個星期，趙秋月就又搞了一次突然襲擊，不聲不響地在周五晚上跑到公寓裏來和她們一起吃晚飯。

葉蓁蓁早就和姥姥串好詞兒了，阮林江來家裏吃飯的事情不能跟媽媽說。

毛老太太猶豫了一下之後就答應了。

不說別的，阮林江這小夥子她是真的喜歡。小夥兒長得精神，脾氣又好，最重要的是對蓁蓁好。雖然他很克制，從來不對蓁蓁動手動腳的，但毛老太太是活了六十多年的人了，一眼就從阮林江的眼神裏看出了他對葉蓁蓁的愛意。

毛老太太相信，人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。

只要他懂得克制自己，不在結婚前胡來，毛老太太倒是覺得給外孫女定個小“未婚夫”是一件未嘗不可的事情。

雖說有姥姥幫忙打掩護，但他們百密一疏的是，趙秋月發現家裏男式拖鞋的位置被人動過了。

葉蓁蓁晚自習回家之後就懵逼了，沒想到媽媽連這個都能註意到。

“我不知道啊。”葉蓁蓁假裝無辜地說：“動過麽？沒註意啊。是不是姥姥收拾家的時候動的。”

“你還給我裝？你姥姥都承認了！”趙秋月沒好氣地說。

葉蓁蓁下意識地看向姥姥。

姥姥閉上眼睛，一臉沈痛地點了點頭。

葉蓁蓁意識到大事不妙。

“媽，您糊塗啊！”趙秋月痛心疾首地說：“我叫您來就是讓您看著蓁蓁的，您怎麽還能讓她把人往家裏帶呢！”

老太太不服氣了：“不就吃個飯麽！人家小阮吃的又不多，添一雙筷子的事兒。”

趙秋月都被她氣笑了，“媽，我是心疼那幾個飯錢麽？我還不是擔心蓁蓁！”

“蓁蓁怎麽了，蓁蓁挺好的。那小夥子心細，會照顧人，我看挺好。和咱們蓁蓁站一塊兒，那就是一對金童玉女嘛。”老太太笑瞇瞇地說。

趙秋月現在真是後悔把毛老太太請過來照顧葉蓁蓁，沒想到這老太太不但不幫她的忙，還倒戈到“敵人”那邊去了，真是太讓她失望了。

看見葉蓁蓁一臉讚同的表情，趙秋月板著臉說：“你在這兒嬉皮笑臉的幹什麽！給我站好了！”

“媽媽，還罰站啊？我又不是小學生了，收起您管小學生那一套吧。”葉蓁蓁哀求道：“我下周一就期末考試了，讓我回房間覆習行不行啊？”

趙秋月猶豫了一下，大發慈悲地說：“那你去覆習吧。”

葉蓁蓁就知道，只有在學習的事情上，媽媽會由著她的。

逃似的回到臥室之後，葉蓁蓁心情大好。

雖說媽媽發現阮林江來過，但她發現的已經太晚了。

下周考完試之後，再過幾天他們就放暑假了。

雖說媽媽也會放暑假，但她就不信了，媽媽還能天天看著她，把她鎖在家裏不成？

暑假裏她要和阮林江他們出門旅行一次，這是早就說好的事情。葉蓁蓁期待已久，絕對不能因為媽媽的反對而取消。

她甚至都想過，要是媽媽實在不同意，她就偷了護照偷偷跑出去，就算是這樣她也要去。

不過，她當然不會這麽沖動了。要是她真的跑了，媽媽會瘋掉的。

到時候還得想想辦法，讓媽媽同意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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